散文随笔

桃花依旧笑春风

2019-03-13,池阳隐士

三月的暖阳,照耀在生机勃发的百荷园里,春风用它温柔的手,象孩子般淘气地抚摸着人们的脸颊,麻酥酥的,让人感觉好想睡觉。公园里绿草如茵,一簇簇含苞待放的桃花,一一行飘拂的柳丝,把人们从蛰伏已久的家中招唤着来到这里。

我喜欢桃花,是它极为普通而又常见,当春风吹来的时候,一夜间染红了枝头,“满树如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明亮灼目,渲染出一派融融的春色。每当百荷园里那几株桃树开花的时候,我都会前去观赏,仿佛就像当年在清溪湾时,一到春天总要去看村口那片盛开桃树林。那一抹烂漫嫣红的色彩,曾为我的乡村生活增添了无尽的乐趣,至今还依旧留存在心间永不凋零。

清溪湾是清溪河上游一处河湾边的村庄,又叫上清溪。是一个古朴幽雅的村落,河畔古柳婆娑,柳荫深处泊着一只小木船,过往行人全靠这只渡船来回摆渡。村口枯藤老树,村里有一条幽静的小街,一色青砖小瓦的古建筑,街上有铁匠铺、杂货店,还有做挂面的作坊和一所设在祠堂里的小学。在一处河边的平坦处,杂乱地野生着几株桃树,春去春来,花开花落,桃花嫣红的色彩成为村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这个小桥流水人家的清溪村,那时候曾有许多青年在这里相遇,有从上海来的下放知青,有清溪村的回乡知青,还有从城里来的社会青年,譬如我就是一个从城里来的社会青年,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我们从陌生到熟悉,可谓“一见如故”,常常聚在一起纵谈抱负和理想,也一起在农村抛洒汗水,一起把青春献给了这片挚爱的乡土。

记得这些青年人中,回乡知青春桃是清溪村人,她高中毕业,因为当时停止了高考,回乡务农就是唯一的选择。还有响应党的号召,来农村插队落户的上海下放学生程芳,别过大上海的繁华,远离亲人从黄浦江边来到清溪村。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这些青年人除了劳作之外,共同的爱好就是读书。特别喜欢看那个时候社会上悄悄流传的手抄本书籍,记有一本手抄本叫《归来》最后定名为《第二次握手》,这部手抄本小说后来改编成电影,在当时能一睹这本小说确实是莫大的幸事。互相传阅的书籍有巴金的小说《家》、《春》、《秋》,杨沫的《青春之歌》,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一本本文学名著在我们手中传递着,书籍增长了知识,拓宽了视野,让我们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

乡村生活是平淡的, 除了看几本秘不示人的手抄书和小说之外,唯一的文娱生活是夜晚去村口桃树林旁看露天电影,那算得上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事。当夜幕低垂暮,蜻蜓、蝴蝶、鸟儿早已归巢。唯有萤火虫,一个一个地提着盏灯笼从远处飞来,在黢黑的田畈里来回逡巡穿梭。天上的星星眨巴眼睛,四周蛙鸣阵阵,一声叠一声地此起彼伏。

在村边的空地上,白色的幕布已经挂好。月色和星光下响着欢快的音乐,我们几个年青人坐在长板凳上,有说有笑,春桃也在其中,吃着她从家里带来的山芋角和南瓜子。八个样板戏轮流在各村放映,村里人扶老携幼聚到一起,把看露天电影当成了人们相聚取乐的地方,夜的乡村清风明月,萤飞蛙鸣,好不惬意。只有在看电影的时候,青年人也才能聚到一起,上海知青程芳来乡下已经两三年,白皙的皮肤晒黑了许多,讲话时不时会冒出一两句乡下话,逗得村里人哄堂大笑,都说她渐渐地要变成“乡无宁”了(上海方言“乡下人”)。果然后来这个从上海来的女知青和村里的“乡无宁”结婚了,她也永远留在了乡村。

最留恋在清溪湾的那些日子,早春时薄雾氤氲着远处的群山,夏夜清溪河边鱼火闪耀,深秋枫叶像火焰般燃烧火,冬日黄昏村庄里飘荡着温暖的炊烟,都是留在记忆里清晰的画面。记得蚕老麦熟枇杷黄的时节,清溪河里的麦鱼成群的从上游顺流而下,在清澈见底的清溪河中嬉游,村口那段河面很宽,并有一长溜的浅滩,麦鱼群游戏水,逆流而上,黑压压的一片,宛如墨汁泼进了水里。这是人们捕捞小麦鱼最佳的时候,不仅白天河边聚满了人,夜晚河边也是鱼火点点,静静的清溪河沸腾喧闹起来。

麦鱼的确是鱼中珍品,肉嫩鲜美,香鲜可口。麦鱼捕捞后,用竹簸箕摊开晾干,然后把麦鱼摊在篾筛子上,放到火桶上烘烤。还有些人家将麦鱼放在锅里用少许香油在文火上焙干,焙干的鲜麦鱼,颗颗似珍珠,金灿灿、亮晶晶,头尾齐全,甚至鱼眼还完整无缺。我们这些从城里来的青年人,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麦鱼这样的美味 ,上海知青程芳吃了一碗热情好客村民家的麦鱼下挂面,用上海话说过不停:“好切,老好切个”。在乡村的那些日子,一直都是淳朴的乡亲用真情在温暖着独处异乡的下放知青。几年后,我离开了清溪村,听说那个回乡知青春桃也离开了农村到城里工作了,只是那个上海来的知青留在了乡下,做了农家的儿媳妇,成了真正的“乡无宁”。

春天来了,桃花依旧笑春风,在桃花明媚的眸子里,我仿佛看见了那个激情燃烧的青春岁月和那些质朴纯真的知青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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