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随笔

红灯梦

2019-04-04,劉新宇

“年”似乎真的淡了,沦为了例行公事的仪式,而可怕的是人们察觉到了这一切,心中却很难再激起往日的涟漪。幸而,长辈们依旧唠叨着,维护着,宛若坚不可摧的城堡,任岁月冰封,唇齿间,一如流淌着幸福的暖意。亦或若干年后,时间会诠释曾经满眼的红。

——题记

晚冬思忆仲夏的梦。

数寸日光从窄斜的窗子倾洒进来,照在红彤彤的福字上头,瓶中的绿植宛如羞怯的孩子,暗地里蓬勃着对“年”的憧憬,却只有一盏红灯笼还坚守着对于“年”的执著——它很像感觉出熟悉的或是别的什么味道来,然则,在它面前的是稍纵即逝的夜。窗花如往常般红艳,方今,又好似失宠的戏子,木讷的立在那里,怅然若失,而她到底失去了什么呢?

瘦削的笔尖愈发羸弱不堪了,已然正月初五,竟还未动笔,想着去年于除夕爆竹声中奋奋疾笔,心中便哀哀欲绝。这可怖的光景像是一团不起眼的病菌,背地滋生着足以迫碎我对生活最后的一丝爱。我想伸出手去触摸、去感受、去爱,却发现已做不到了。于是,我开始以甜食过日子,将音乐调到最大,希盼在真实的甜和震耳欲聋中得到哪怕一丝安慰,最后却越来越焦躁。

过年的时候,母亲照例吃斋,晨起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菩萨上一炷香,祈求全家人在新的一年平安快乐,偷望着跪在菩萨像面前的母亲,我的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平和与舒缓,因为这是天帝给予人间最大的恩赐。上香过后,母亲便在准备好的一大袋小米中,口里一边念叨着阿弥陀佛,一边用硕大的铁勺满满舀起一勺,从阁楼上的小窗口送到石沿上送给途经的鸟儿。老友们果真又来了,晨露顺着玻璃窗从天而降,几乎要砸到他们的头上,他们依然专注的抢食着、欢腾着,那是人类毕生祈羡不来的快活。

母亲常对我说,“来吃食的鸟儿都是属于咱们家的,但是咱们不限制他们的自由,吃饱了就让他们飞去吧。”由于身体不佳,母亲忙叨完便复又睡去。而我注意到,在她浇过的花上还残存着一些水痕,我知道,那是母亲不会让我看到的泪,较之这些花,她的命运更加让人嗟叹——一生无处安放,牵强的愉悦后,转而是更深的孤寂,终末,带着自己一生的故事烂在这片泥土里。在既定的时间空间里,我亦惟有无力的怀缅着愈行愈远的人和那份本属于年的味道。

云物知故乡,山川知异路。这是一个“有心人”的世界,无论幸福痛苦,抑或迷茫感悟,都属于“有心人”,像是方今的我离真实书的感觉愈发遥远;像是孤沉的夜变得浮魅;又像是钢琴与母亲哼唱的合奏;更像是,年迈多病的母亲居然出去工作,她口中的“烂命”在落日的昏黄下面变成姜黄的脸和厨房中忙碌又消寞的背影,她的脸上的每一道沟壑都充满了感恩,都蕴藏着生活的积淀,就连为了给我做菜没留神切到的手指流淌出的血水里面都萦绕着善念——人去犹如花落,其实并无定数,你哭,你歌唱,你对生活绝望,继而,幸福并永远。

我很惊诧关于“年”的文字竟会如此灰暗,仿佛是跑题,又或者词不达意,如同六年前于五台山路上,曲折迂回的盘山路,日复一日的长途客车,云雾缭绕的山谷,那种虚无飘浮着的真实是我再也未曾晤面的。

我在过去的快乐或黑暗中走着,感受着这短暂又值得铭记的时刻,旧的唱片机已惊醒了从前的时光,而余下的理智谢绝了我渐渐漫溢的思绪。我会在每一个阶段署名我的文字的名字,那曲《仲夏之梦》一次次回绕在我的耳畔。基本上,我是厌恶“愤青”这个词语的,我理解尊重且喜欢一个敢于表达宣扬自我观点的人,我亦喜欢在火车上看掠过的风景,诚如无名动听的音乐,这素日在城市中难得的风景,陌生的、熟知的、富丽的、衰颓的……都挤满了家的味道——迟暮的殷红中,喜鹊成群在屋梁上跃动,跳跃着一代人的记忆,也带远了下一代 人的记忆,而今能做的,惟有在喧闹中找寻宁静,爱自己,爱父母,爱这团圆。

人有时候只想独自静静地待一会儿,悲伤也成了享受,只是偶尔,想依偎那段时光。

入夜了,该点灯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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